前言:Institut-A成立於2009年的雅加達,是該市第一個建立在安那其主義、依造共識決原則運作的社區與資訊中心。在印尼首都,水資源、垃圾問題、更迫切的是高額房租,確實,經營一個安那其實體空間並非易事。
目前Institu-A正在進行的計畫包括:
- 資訊站(Infoshop):收集600本書籍、500本小誌(zine)、200本政治宣傳冊子(pamphlet)以及100部電影。進行移動圖書館進入公共空間,提供書籍借出與影印,以及翻譯工作。
- 社區中心以及無償空間:定期免費英文課程、資源回收再製工作坊、電影放映、以及每週的女性空間(women space)。其他還有討論與演出。
- DIY產品與素食Cafe來支持營運。後者尚須人力與資金,目前仍未開展。透過回收得來的物品,製作筆記本與包包、絹印T-shirt、布章與海報,來支持營運。
- 要食物不要炸彈,免費提供素食餐點的活動。
- 街頭遊行與團結行動。
- 巡迴村落的工作坊。
- 建立反企業的團結網絡。與當地社區合作,自治地對抗經濟剝削、土地剝奪以及工業發展帶來的災難。
- 協助其他社群建立集合空間。
C:Institut-A的成立,是因為當時我們非常需要一個地點來舉辦像是研討會、小型音樂展演、或是工作坊等活動。在Institut-A成立前,我們主要跟朋友借用安全的場地。
接著,我們開始尋找資金。我們將想法告訴理念一致的朋友,向他們提出募款計畫。當時我們聽說有個集合願意資助,那是個荷蘭的集合「XminY」。整個過程花費半年時間;在這之後我們的計畫得到回覆。籌措資金的同時,翻譯計畫(內容則是關於反獨裁和安納其主義)與定期討論也持續進行。
最初的Institut-A有5位成員,C出身硬蕊龐克場景、M是學運出身,H來左翼團體。剩下的則跟我一樣,是出身硬蕊龐克的景。2008年五一工人日後,我們更熱切地討論我們的理念。
2008年5月前,印尼的安那其運動正在雅加達及其他城市進行。2008年時的組織比現在來得多,也有許多行動,如今已慢慢沒落。
共:從何時起,不同城市安那其組織嘗試在2007/2008的工人日時組織行動?
C:2008年,我與原本的集合在工人日遊行起點,設置「要食物不要炸彈」的攤位。
共:據我所知,印尼安那其運動起於1998年,誕生於龐克場景。2007年工人日行動前,「龐克場景中的安那其主義」是什麼樣子?人們對於安那其的理解?
C:1996年有許多樂團將政治議題及安那其主義觀點融入歌詞和行動中。那時是蘇哈托執政;1998年後情況開始好轉,許多新場景、樂團、刊物和人出現。在蘇哈托政權後期,年輕人加入左翼運動行列,在政黨中找到了良好的共鳴,這個政黨是PRD(Partai Rakyat Demokratik, 人民民主黨)。
共:所以它基本上是一個列寧主義政黨,但為何越來越多年輕人有所共鳴?
C:因為它們在印尼面臨轉型之際,是一左翼政黨,所以人們自然抱有期待。當時安那其主義者對於行動本身作為獨立運動這件事進行,並沒有頭緒,我是指在沒有左翼團體的情況下。在人們對左翼政權感到失望後,他們紛紛在左翼體制外行動,組織自己的社群。
Kontra Kultura是萬隆一個很有影響力的集合。其它還有雅加達的Peniti pink Jakarta Anarchist Resistance,日惹的Afinitas。
2004年。要食物不要炸彈運動在萬隆展開,並很快散佈到巨港、梭羅、美納多等地。要食物不要炸彈是一個比起其他運動更能使來自硬蕊龐克場景的年輕人感興趣而加入的行動。
共:有訂立一個Institut-A想要達成的長期目標嗎?
C:我們一開始就不在意長期目標這回事。我們必須了解,建立一個能夠我們長遠生存的集合並不容易。我們仍有許多目標。我們是懷抱著”以安納其主義者的精神,使一些事變成現實”這樣的願景而成立的,而不僅僅是網路行動。我們以在集合中生活來挑戰自己,以現代社會的生活方式來生活,並且提出一些發生在其他地方的議題。
共:是的,這也與我下個問題有關:集合的理念為何?而這些理念又是如何體現在日常生活中的不同層面?從人際關係到有組織的活動,抑或與社群中的其他人合作?我想知道共識決如何應用在集合日常生活?
C:為了能夠實行共識決原則,我們每個月最後一週會進行討論,事先訂出計畫;然後保持相互溝通以避免彼此間造成誤會。當有人不在的時候,我們就不能決定一些事情。
共:那如果在會議中對某些事的意見產生了分歧呢?
C:一開始我們就得一致同意。如果有人不贊同其他人的想法,我們會詢問異議者是否有其他提議。如果會中出現兩派不同意見,我們就會花更多的時間再做討論。
共:那麼討論的熱烈程度呢?像是有些人不會嘗試發表評論或參與討論等等。
C:就像我告訴過你的。
共:你是指花更多的時間?
C:是啊,繼續吧。
共:所以說,Institut-A跟Infohouse位於雅加達。我住在台灣的首都,當我們想辦一些音樂展演或其他活動時,貴得嚇人的租金就變成嚴重的問題。因此我想知道,擁有實體場所的好處為何?當你們在選擇Infohouse的所在,有沒有什麼考量?
C:是的,你說的對。雅加達跟世界上其他首都一樣,許多人會來這賺錢,所以我應該不需要告訴你這問題有多大,哈哈!要租一個像我們的現址這樣的地方每年要一千萬印尼盾,這是標準成本(一千萬印尼盾約等於一千美金)。擁有實體場所的好處是,人們可以直接面對面的遇到擁有相同想法的人們,我們也同樣會舉行公開的討論。
共:所以實體空間有助於凝聚活力?有一個地方能讓龐克們舉辦活動或碰頭,有助於建立一個「社群」嗎?
C:嗯,不過我們總是拜訪其他集合的據點,試著合作,並且支持他們……
共:我明白。不過我是說:空間對於安那其社群的重要性是?
C:但是我認為沒什麼大不了的。
共:稍早你提及當集合還沒有一個自己的空間時,你們便去朋友的住所,因為安全考量。所謂的安全考量是指?
C:是說免於法西斯團體的騷擾。
共:法西斯?雅加達也有法西斯團體?
C:有幾個,譬如FBR(Forum Betawi Rempus)。他們不是國族主義者,而是保護雅加達不受新移民入侵。新移民是指來自東爪哇或家里曼丹等等的人。
共:我注意到不同地區的集合,有著明顯的地方特徵。譬如CK-CK與Kontinum就非常不同。Kontinum似乎非常有組織,且深入當地農民運動。在雅加達,你們也有農民議題嗎?
C:當然,這是我們最關切的。
共:是否能談談你最近參與其中的高速公路興建糾紛中?
C:兩週前,我前往繼母位於鄉村的住處。當時我看到一些挖土機與卡車,這令我震驚!我詢問居民他們在做什麼?居民表示一條穿越村莊的高速公路即將興建,並且強迫農民出售土地。不幸的是,當時農民已經賣出土地,卻發現自己受騙了。如同一貫技倆,農民被告知這是政府計畫,所以他們便同意了。
共:所以其實是私人企業的工程?
C:沒錯。這樣的計畫可是門好生意。接著他們承諾民眾能夠參與工程,就是擔任工人。我和一些年輕人討論行動的可能,表示大家的不滿。村民曾自發性地發起示威,要求參與工程。目前工人大多來自大城市如雅加達與班頓(Bandung)。
共:就Institut-A而言,你們過去參與農民抗爭的經驗?
C:我們進行多次表示團結的行動,盡可能地散發傳單,舉辦活動與示威,以及要食物不要炸彈活動。抗爭現場在庫隆波果(Kulon Progo)與塔卡拉(Takalar),距離雅加達有相當距離的村落。
共:進入村落時,農民對於「安那其主義」有多少了解呢? 我問這個問題,是想要知道一般民眾對於安那其的想法。
C:要定義我們以及中心思想其實不簡單。安那期主義在印尼尚未成氣候,農民們也不想知道甚麼是安那期主義,對於民眾,這就像外來物。其實不用談得太深入,只要讓他們知道,我們該在這鳥體制中做些甚麼,而他們可以接受就好。
他們(農民)對於政治方面的議題其實並不感興趣。就像我跟你說的,必須告訴他們不能向政府乞求。乞討無法法改善處境。必須鼓勵他們為自己發聲,以及在其他地方有沒有相同想法,並且支持這種行動的人。多數人將安那其主義解讀為暴力,所以我們應該要做些實際行動,重新讓世人了解。
共:據我所知,印尼農民運動是非常反權威的,其中的確蘊含某種安那期精神。我想這應是政府壓迫過甚。你是怎麼想的?
C:在印尼農民仍然相信另一個(輪替的)政府會更好。你知道嗎? 在蘇哈托政權時,農民比任何時期都更受重視,他們被KUD (農村單位法人)管理,那是個控管農作物的單位,主要目的在於用對收作物控管來打壓自治思想。農民們相信政府,這是蘇哈圖藉此散佈對共產主義的恐懼。沒錯! 如果將新的想法灌輸給農民,並且帶來更激烈更直接的行動,那就得提到一個印尼笑話 “awas komunis”「小心共產黨員」。
蘇哈圖政權真他媽把這裡搞砸了,扭曲許多歷史事實。
共:請告訴我關於Solid Fest這個Institut-A的活動?
C:Solid Fest希望集結能在經濟方面支援我們的人。這活動是要散播「我們是誰」、「我們從何而來」以及「我們在作些甚麼」的訊息。
共:所以這問題分成兩部分:如何透過活動得到金援?以及你們如何宣傳自己?
C:大部分都是藝術家參與活動。我們有展覽,以及樂對演出。我們邀請熟識並對社會議題敏感的藝術家,然後告訴他們我們的想法與目的。第二,說明Institut-A與藝術家們五五分帳。最後著手製作Solid Fest的傳單,上面包含我們是誰以及為甚麼要辦這次活動。在活動中我們清楚的傳遞出我們反威權以及安那其主義的政治背景。活動不收門票,只放置捐款箱。
共:最後募得多少捐款?我想應該不差吧?
C:對。我們總共募得三百八十萬印尼盾(約1萬2千元台幣),真的很神奇,我們還以為要募得一百萬印尼盾就很困難了,這些募款有九成是來自藝術品賣出的錢。
C:趁我還沒忘記之前,我要告訴你,Infohouse的貓死了。
共:甚麼!我的天啊,怎麼死的…?
C:病死的。
共:願他安息。最後一個問題,有沒有甚麼未來的計畫或任何事情是台灣可以幫上忙的呢? 我們是製作電腦零件的小島,哈!
Cimot : 其實我們正想著:要不要搬遷去一個可以種植物的地方。
共力社 : 你是指種樹嗎?
Cimot : 沒錯,園藝之類的。
共力社 : 非常好!
Cimot : 關於未來的計畫,就是當下就去作,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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